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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哥印象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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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记:这是去年的一篇游记,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,没能发表。今稍作修改,贴在这里,以为旅游留一印记。

“五一”长假,原计划去斯里兰卡,我有几个学生在哪儿,已经盛情邀请了几次。临近出发,接二连三的爆炸,将斯里兰卡变成了恐怖国度,旅行社不得不取消行程,给我们两个选择:一是退款,二是转游吴哥。吴哥也是我们国外旅行计划之一,迟早得去,于是果断地改变了行程。

一、吴哥的当代色谱

当然还是红眼航班,还是凌晨到达,和去日本、去欧洲、去缅甸一样。满满一班飞机,竟然全是吴哥游客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斯里兰卡爆炸的缘故,游客全被挤到了这儿?

暹粒机场降落,各自提着自己的随身行李,在晨光蒙蒙的拂晓中穿过机场,走进海关。让我想起那年在朝阳机场降落的情形,都没栈桥,像是一个乡间机场。又想起当年乘火车去大理,一路走走停停,挨到佛晓,又停了。我们下车透气,见一个乘务员摇着铃铛过来,嘴里叫嚷着:“火车到了,大理到了,请大家带上行李出站。”吴老师和我颇为诧异,不相信这就是大理车站?类似桥段,好像只有在《锦上添花》中才能看到。那时,昆明到大理的火车刚刚通车不久。

办好落地签证,走出海关,领队让我们把报关单交给海关官员,但关口压根儿就没见人。畅通无阻地便出来了,报关单最后也被我们带回了中国。想是柬国没与我国打 ,不需要严守不值得严守的海关。或者知道我们来自中国,曾经有过共同的红色基因,不会夹带资本主义的私货。

地陪导游个子很小,但很喜呐,四川话讲得“很神”。自我介绍说,他叫赖兴发,“不是赖皮的赖,是姓赖的赖;也不是发财的发,而是周润发的发,你们叫我发哥就好。”许是看到我等一应老人,称哥不合适,“叫我阿发也行”。一张圆鲁鲁的娃娃脸,起初以为20来岁,后来听他讲,是快奔30的人了。看他的样子学历应该不高,问他是不是高中毕业后就当了导游。他不回答,巧妙地叉开了话题。后来得知,他有两个本科学位,一是文学,一是管理。柬埔寨经济还不发达,管理技能用不上,文学知识没闲用,仗着华裔的身份来做导游,算是目前最好的选择。把我们带到宾馆,还是先补瞌睡——像上次去缅甸,午饭后再外出参观。整宿无眠的折腾,年轻人都未必经受得住,何况还有我们这几丁老人?

午饭之后,先去旅游接待中心购票。吴哥景点分布于整座古城,实行通票,三日连程62美元/人,贵倒不贵——比起国内景点门票天值地值,但需拍照印在票上,手续仿佛办理签证,让人有些意外——不就一张门票嘛,用得着如此费神?后来发现,它的很多景区没有围墙,车到跟前,冷不伶仃会从路边站起一个人来上车查票。你要不坐旅游车,任何地方都可以进入景区。相信坚持不了多久,他们就会统统竖起围墙了,顺带增加一批观光车,一揽子地收钱,像我们的九寨、*龙——甚至像云南的元阳梯田都被围起来了,石林的入口则被移到了几里之外——让你不得不乘坐观光车。

吴哥全景博物馆

吴哥全景博物馆就在接待中心附近,应是暹粒旅游兴起之后的产物。说是博物馆,但很不专业,一没实物,二不清晰,吴哥王朝的历史不能因此了然于心。全馆看点集中于度全景油画,由上百名朝/鲜万寿台艺术家历时4月画成。全景油画本不稀奇——世界很多博物馆都有,但出自朝/鲜艺术家之手且其水平不次,就有些出人意外了,以至于出门还在与吴老师争辩或是韩国艺术家的误写。于我僵化的印象中,朝/鲜就不可能出有水准的艺术家。想想文/革,好端端的一批艺术家都被毁了,成长起来的一两丁艺术家则变成了今天的笑话,难不成朝/鲜会是例外?确信就是朝/鲜艺术家后,何以会请他们完成此一画作,更成了我的不解。后来上网查查,发现万寿台艺术创造社早已蜚声世界,因其凝聚的余名员工与近名天赋卓越的艺术人才,成了世界最大的艺术工厂。这是社/会/主义制度的优势,可以把个人化的艺术变成团体的产品——对艺术本身而言,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?除了价廉之外,就中当然也有西/哈/努/克与金/日/成曾经的“战斗友谊”,用当年时髦的语言,即便不是“同饮一江水”,也应当是“同志加兄弟”。据说,西/哈/努/克还曾亲自编导了一些电影,邀请朝/鲜演员主演它们。

到柬埔寨,总有半个世纪的血雨腥风随身缠绕。年轻时候,曾经不止一次地上街游行,支持红/色/高/棉的民族解放运动,挥累过“打到”的拳头,喊哑过“支持”的嗓门。也知道西/哈/努/克是我们的朋友,“天安门上寻常见”“天下谁人不识君”?后来听说,波/尔/布/特执*时期,为了彻底地无产阶级化,不仅对有钱人大开杀戒,对有文化的人也大开杀戒,前前后后残杀了两百万人。去女皇宫的路上,我们以此问阿发。“这不能说的,我们导游不讲*治”,阿发摆摆手,然后,狡黠指着前排一个年轻人,“像你这样戴眼镜的,肯定是活不成的啦。”稍顿片刻,又忍不住说:“有机会,你们去金/边那儿看看,有一个博物馆。”阿发说的金/边博物馆,就是著名的杀人场,单在那儿,就发现了多具遗骸。我在网上看过照片,很恐怖,很瘆人。阿发告诉我们,两百万是已经挖出来的遗骸,没有挖出来的,还不知道有多少?波/尔/布/特执*时期,认定财富和知识是社会堕落的根源,城市则是资本主义的象征,所以要把有钱人和文化人全部杀完,再把城里人赶到农村,集体劳动,集体就餐,取消货币和市场,实行全民供给制,按需分配,宗教僧侣勒令还俗,婚后夫妇必须分居,私有财产一律禁止。敢有违拗,格杀勿论,以至于其执*三年,柬埔寨失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。阿发虽然生在此后,这段红/色/恐/怖依然紧紧地缠绕其身,像空气,像衣服——他的爷爷就差点儿被杀了。故其口称不讲*治,却总不由自主地讲起这些“道听途说”。在小吴哥窟,他把我们领到一棵油棕树前,问我们知不知道一个柬埔寨的流行歌手?我们当然不会知道,他告诉我们,这位大家喜爱的流行歌手,在波/尔/布/特执*时期被杀了,绑在树下,用油棕树带锯齿的叶片,一下一下地割喉,以惩罚他用靡靡之音败坏社会,听得我们浑身直起鸡皮疙瘩。去洞里萨湖的路上,阿发又问我们知不知道波/尔/布/特的红/色/恐/怖是怎么结束的?我们当然知道是越南*队的介入。“那你们应该很感谢越南人了?”有游客问。“这个……不好说,”阿发摇摇头,又摆摆头,“越南……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好,赖着不想走,想把我们变成他们的附庸。后来还是迫于国际压力,才撤走的。”柬埔寨经济至今仍很落后,在暹粒,几乎没有现代的工业,阿发认为都与那场红/色/恐/怖有关。

洞里萨湖的“水上人家”

洞里萨湖的“水上人家”是一帮越南*人后裔,厌倦了无休无止的战争,便在柬埔寨留了下来。柬埔寨不收留他们,越南又不愿回去,于是居住在湖中,黑人黑户,成了湖中的一道景观。这些永远不能上岸的越南侨民,早年靠打鱼为生,近时添些旅游收入。男人吆五喝六地在船上喝酒聊天,女人带着孩子、划着小船到处向游客讨钱、讨东西。小小年纪,那些孩子已经学得非常在行。男孩脖子上盘一条蛇,乱七八糟舞弄一通,然后向你索要观看费,管你看与不看;女孩则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,把晒得黑黑的手伸到你的面前,不给不收回去。你要是拍了他们,那是一定要付费的。日复一日如此,直至终老,无法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人生?不远处的船上,传来一阵敲打铁板的声音。阿发告诉我们,那是下课铃声。这些越南侨民也有一所学校,教越南语,以备有朝一日返回越南。但事实上,他们已经被其母国抛弃在异国他乡了,返回故土只是一种精神梦想。骨子里,却又不想融入柬埔寨,最后成了一群无处安生的人。想想他们,也怪悲催的,不知道这账该算在谁的头上?

划着小船到处向游客讨钱、讨东西的孩子

在吴哥,除了随处可以见到西/哈/努/克、莫/尼/克与西/哈/莫/尼三人画像外,满街都是韩/桑/林与洪/森的画像。我的印象,洪/森也是红/色/高/棉的成员,后来方才投入了反波/尔/布/特的阵容。问阿发怎么看待洪/森,阿发摆手:“我们国家领导人,我不能说,你不能问。”又补充说:“我是有老婆孩子的,别为难我。”话虽如此,他自己却总是戏称洪/森是他大哥,还时不时讲点儿韩/桑/林与洪/森的*治传闻,骨子里好像并不怎么忌讳。若在波/尔/布/特时期,借他一百个胆子,我猜他绝对不敢如此轻狂,到底还是“换了人间”!

大巴在乡间公路上行驶,有些地段还会碾得尘土飞扬,游客中有人对中国高速公路的建设非常感慨。“我们也有高速公路,”阿发申辩说,但我们好像真没印象。后来路过一条公路,两旁高树遮天蔽日,阿发告诉我们,这就是他们的“高树公路”。他故意把“高速”混成了“高树”,算他机灵。“和你们开开玩笑,”他又说,柬埔寨目前的确没有高速公路,“这不,一带一路给了我们几个亿,正准备修高速公路,先在金边那边。”有人向阿发强调数目不小,阿发笑笑:“毛毛雨啦,你们国家很有钱的,这一点点,很少的,你们不会在乎。”游客回答:“已经不少啦,我们很在乎的。”“每人也就几毛钱而已,别那么小气。”“阿发,你可真能,还变成我们小气了。”相随大巴掠过乡野,恍恍惚惚总让我想起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。如果国家不受折腾,也就三四十年工夫,变化就会沧海桑田。

红/色/恐/怖的与非红/色/恐/怖的,社/会/主/义的与非社/会/主/义的,柬埔寨的与非柬埔寨的,过去的与非过去的,如此种种关联与叠加,让我辨不清吴哥的当代色谱。半个世纪的悲催历史,已经模糊了我们年轻时候曾经清晰的柬埔寨认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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